希尔瓦娜斯咽了口唾沫,感觉嘴里干得就像只剩下骨头。她握紧手中的武器。“那么我将死战到底,屠夫。以日光之名1
他灰色的嘴唇微微一动。“如你所愿,游侠将军。”
他甚至懒得跳下坐骑,骸骨军马轻嘶一声,径直朝她冲了过去。阿尔萨斯左手握住马缰,右手挥起那把巨剑。希尔瓦娜斯轻呼了一声,双唇间发出的不是恐惧或是后悔的声音,只有一声短促的尖叫,带着无力的激愤、仇恨和正义的怒火。因为她没能阻挡它们,就算她竭尽所能,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力阻挡。奥蕾莉亚,姐姐,我来了。
她迎头而上,用自己的武器击向那把致命的巨剑。然而它们在交锋中折断了,接下来符文剑刺中了她。冷,那把剑好冷,就像冰一样穿透了她的身体。
阿尔萨斯俯下身去,对她紧紧对视着。
希尔瓦娜斯咳嗽取来,细小的血滴溅上他苍白如骨的脸。这是她的幻觉吗,还是他那不失英俊的脸上真的露出了些许歉意?
他拔出剑,让她跌倒在地血如泉涌。希尔瓦娜斯倒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颤抖着,每一个动作都让她痛苦不已。她徒劳地把一只伸向腹部撕裂的伤口,仿佛这样按着就能止住涌出的血流。
“动手吧。”她轻声说,“让我死个……干净利落。”
她合上眼睛,听着他的声音飘渺传来。“在你做了这一切之后,女人,我决不可能让你得到死亡的宁静。”
“不,”她的低语就像从远处传来一般。“你……不敢……”
然后结束了。一切都结束了。寒冷、恶臭、灼热的痛苦。希尔瓦娜斯感到柔软、温暖、黑暗、宁静还有舒适;她让自己陷身扑面而来的黑暗当中。终于,她能够安歇了,在守护她的人民这么久过后,她终于可以放下手中武器。
然后??痛苦袭中了她,那是她从未知晓的痛苦。希尔瓦娜斯突然明白,在这样的折磨面前,她所承受过的任何肉体疼痛也犹如黯淡的烛光。这是精神上的痛苦,是把灵魂抽离死去的肉体禁锢起来的痛苦,是……被撕裂、扯碎、拖出那个寂静安宁的温暖避难所的痛苦。这一举动的猛烈增添了她的痛苦,希尔瓦娜斯从心底迸发出一声尖叫,通过她不再是实体的双唇发出一声带着强烈哀恸的号哭,这声音散发着不仅仅属于她的痛楚,能够冻结血液、停滞心跳。
黑暗从她眼前褪去,可色彩并没有恢复,尽管用不着红色、蓝色或者黄色也能看清那个折磨她的人。即便在五彩缤纷的世界当中,他也完全是由白色、黑色和灰色构成的。那把夺走了她的生命、毁灭了她的灵魂的符文剑在他手中闪耀着光芒,而阿尔萨斯的另一只手作出一个召唤的动作,将她从死亡宁静的拥抱拉扯出来。
“女妖。”他告诉她,“我把你变成了女妖。我允许你表露你的痛苦,希尔瓦娜斯,这是别人所不能得到的。而当你这么做的时候,你将给他人带来痛苦。因此,你这个爱惹麻烦的游侠现在要侍奉于我了。”
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惧,希尔瓦娜斯盘旋在她染血残碎的尸体上,凝视着自己不暝的双目,然后望向阿尔萨斯。
“不。”这个声音空洞而诡诞,但仍听得出是她的声音。“我永远也不会侍奉你,屠夫。”
他只不过动了动一根被甲的手指。希尔瓦娜斯痛苦地弯起背,发出另一声撕心的尖叫。她痛苦而悲愤地意识到,在他面前自己毫无反抗之力。她只是他的工具,就和那些腐烂的丧尸、苍白腐臭的憎恶一样都是他的工具。
“还有你的游侠们。”他说,“他们现在也会加入我的军队。”他有些迟疑,话音中带着真诚的歉意。“本来用不着这样的。要知道,你和他们的命运,还有你的人民的命运,都取决于你的选择。
但我必须向太阳之井进军。而你将助我一力。”
恨意在希尔瓦娜斯虚渺无形的身躯中生长着,就如同活物一般。她就像个漂亮的小玩偶一般飘在他的身边,而她的躯体被收起来装在一辆绞肉车里,天知道阿尔萨斯还想拿来干些什么糟糕事。她寸步不离死亡骑士左右,就像他们之间有根线连在一起似的。
而她也开始听到那些轻声耳语。
一开始,希尔瓦娜斯以为这个可怕的新身体令她陷入疯狂。可显而易见的是,就算想在疯狂中寻求逃避也是不可能的。她脑海中的声音起初模糊难辨,而她也没心情去仔细聆听。可她很快明白了那是谁的声音。
阿尔萨斯继续无情地朝银月城进军,期间不时扭头仔细观察着她。当这支俘获了她的大军向前推进,沿途毁灭大地之时,她突然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。
你将侍奉在我的荣光之下,希尔瓦娜斯。你将在死亡中劳碌,在渴望中服从。阿尔萨斯是我最宠爱的第一骑士。
他将永远号令你,而你会发现其中所乐。
阿尔萨斯看到她在颤抖,于是笑了起来。
当她在奎尔萨拉斯大门外第一眼见到他,这片完美之地尚且清新、纯净、未遭破坏,那时她鄙视着他;当他的奴仆屠杀她的人民,把他们变成毫无生气的傀儡,然后用那把可怕的符文剑凶狠地一下刺穿她,那时她憎恨他??可和她现在的感受比起来,那根本算不得什么。就像烛火之于当空骄阳,耳语之于女妖尖嚎。
绝不。她在心里对那个声音说道。他控制了我的行动,却不能征服我的意志。
回答她的只有空洞冷酷的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