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呆呆地站了一会,艰难地咽了口唾沫。不知为何,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接着,阿尔萨斯深深吸了一口气,一头走进了洞穴。
阿尔萨斯近乎恍惚地走下旋绕的隧道,一步步走入地下深处,仿佛有某种力量牵引着他的双腿前进。这里寂静无声,没有谁会站出来阻止他深入此地,然而,与其说听到,倒不如说他感觉到某种力量沉重的奏鸣。他继续往下,感觉那力量的呼唤正带着他步步走近命运。
那是一座泛着蓝绿色光泽的尖塔,它似冰非冰,高矗着螺旋直上,好像要刺破洞穴的穹顶一般。就在那高塔顶部,坐落着巫妖王的寒冰之狱。一条狭窄的小径盘绕着尖塔,引着他往上攀登。直到此刻,巫妖王赐予的能量仍然充盈在他体内,令他不知疲惫,但随着他步步登高,那些令人不快的回忆却如蚊蝇般扑面而来。只言片语、幕幕画面,恍若眼前。
“记住,阿尔萨斯。我们是圣骑士。不能把复仇当做我们必须做的一件事。如果我们放任自己的愤怒转变为嗜血,那我们就变得和兽人没什么两样了。”
吉安娜……吉安娜碍…“看起来没人能够拒绝你的任何要求。尤其是我。”
“不要拒绝我,吉安娜。永远别拒绝我。”
“永远不会,阿尔萨斯。永远。”
他继续向前,无情地迈着步子。
“我们知道的太少了,不能仅仅出于自己的恐惧就把他们当成动物一样屠戮殆荆”
“孩子,这下麻烦大了。走吧,就让这把剑留在这听天由命吧……我们会找到别的办法涞拯救你的人民。我们走吧,回去再想办法。”
一步接着一步,往前越登越高。黑色的羽翼从他的记忆中一掠而过。
“我会给你最后一个预言。记住,你越急着消灭你的敌人,就越快把你的人民送入他们的毒手。”
这些往日的记忆拉扯着他,想要争夺他的心灵,然而还有另一幕景象、另一个声音窃窃耳语着鼓励他继续前进,比别的声音更强、更令他信服。“我的勇士,你愈是临近,我自由的时刻便愈将来临……而随之你也将在真正的力量中得到升华。”
霜之哀伤在他的手中闪耀着光华,而阿尔萨斯看到寒冰深处闪烁起两点几不可辨的蓝色亮光以为呼应。
“还剑入鞘,”那个低沉刺耳的声音在阿尔萨斯脑海中震耳欲聋地大喊道。“以竟全功。放我出狱1
阿尔萨斯往前踏出一步,接着是第二步,他最后飞奔起来,双手高举霜之哀伤。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时刻,他无意识地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大吼,然后用尽全力一剑劈下。
霜之哀伤砰然斩落,巨大的碎裂声在洞穴中回响不息。寒冰应声而裂,巨大的碎块四处飞溅。阿尔萨斯抬手护住自己,但那些飞射的碎块对他毫发无伤。
那具被囚禁的躯体上碎片簌簌跌落,巫妖王发出一声大吼,望天高举双手。
痛苦的叹息声、迸裂的噼啪声交相和应,分不清是发自他本身还是这洞穴之上。声若惊雷,令阿尔萨斯掩耳后退。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。突然间,巫妖王顶盔贯甲的身影就如同那寒冰牢狱一样解离开来,在阿尔萨斯震惊的注视下散落一地。
内中空无一物??空无一人。
只有那套铠甲,冰冷黑暗,一件件铿锵坠地。那具空空如许的头盔一直滑到阿尔萨斯脚边才停下。他久久地俯视着它,内心深处传来一阵战栗。
一直以来……他都在追逐一个幽灵。巫妖王到底真实存在吗?如果不是??谁将霜之哀伤推出寒冰?谁想要得到释放?难道他,阿尔萨斯?米奈希尔才是由始至终被禁锢在冰封王座的那个人?
难道他一直以来追逐的幽灵……就是他自己?
这些问题可能永远都找不到答案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,既然霜之哀伤为他而铸,那么这铠甲也是一样。他被甲的手指握住那铸着尖刺的头盔,缓慢而坚定地捧了起来。然后,阿尔萨斯闭上眼睛,把头盔戴上他那苍白的头颅。
他突然猛地一惊,整个身体都为之绷紧,感觉到巫妖王的精魄进入了他的身体。冰冷、强大,如浪潮一般势不可挡地扫过他的身躯,穿透他的心脏,令他难以呼吸,血脉震颤。他闭着眼睛,却看到了,看到了如此之多??阿尔萨斯看到了那个兽人萨满耐奥祖的一切、看到了他的所知、所见以及所为。一时间,阿尔萨斯害怕起来,他担心自己会被这力量完全压倒。到头来,巫妖王蒙骗他来到这里,是为了给自己的灵魂寻找一个鲜活的肉体。阿尔萨斯竭力振作起来,准备为争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拼命一战。
然而没有发生半点争斗,有的只是包纳与融合。在他四周,洞穴继续崩析坍塌,但阿尔萨斯却半点未曾留意。他的双眼在眼皮下面急速转动着。
他动了动嘴唇,开口说道。
他们……开口说道。
“现在,你我合二为一。”阿尔萨斯梦境中蓝白分明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,纯净的冷色调变幻着成为木料、炉火与火炬的温暖光泽。他已经如言所为,追忆了自己的一生,过去发生的一切,回顾了自己走过的历程。那令他坐上这冰封王座,进入这幽深梦境的历程。
然而看起来这梦境尚未结束。他仍然坐在这精雕细琢的华丽长桌尽头,占据了这虚幻大厅中大部分空间的长桌。
而那两个对他的梦境满怀兴趣的人也还在那里,注目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