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自从他与圣光连结,受宠于?恩赐的光芒里以后……
第一次圣光没有回应。
恐慌。他睁开自己的眼睛,深刻地看到兽人狂躁的、火核似的眼珠,兽人张开大嘴吼叫,音量盖过其他的声响,几乎将努波顿的耳膜震破,这就好像忽然被施行某种混乱而无声的梦,那妖怪往后,用他的头猛击诺邦多的脸。努波顿眩晕地往后,他的手晃动,大雨滂沱,在一双双火红眼睛的注视之下,他坠落了……落下、落下,越过了雾,撞到某个大东西,在他撞上的同时,那东西闷哼了一声。
当他躺在那里,他想着那些藏起来的人们。那些他所祈祷能逃过屠杀,那些他所爱所仰慕,那些他为之付出??
(生命。)不知怎么的,他仍然赖活着。
努波顿在无意识的黑暗深坑清醒了过来,之前他只觉得被困在窒息、不可见的囚笼中,他的呼吸恢复了一点儿,颤抖着喘息,然而他活着,他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,自从……自从墙倒塌,自从……
他用心思考着,当然在战争的喧闹中他当然不能集中心力去连系圣光。但是现在,现在他可以连系了,现在当然可以……
什么也没有。
没有回应。
努波顿从未如此无助失落,完全地孤寂,若是圣光已失去连系,而他死在此处,他的灵魂将会怎样呢?圣光会不会接受他?他的本体会堕入悬浮虚无的永恒之中吗?
他已过了一段光彩荣耀的人生……这会是一种惩罚吗?
正当他快想到了答案,他的手伸展出去,忽然触到冰冷的石头,他渐渐地察觉到他正处于棘手的处境,有些较简单但仍麻烦的鸟事仍如影随行,他的左脚八成断了。
他转向左边,作了一个深呼吸,试着去忽略肋旁和腿的痛楚,失去了圣光守护之力,他不能治愈自己,现在他能听到他动作时发出的细微声响,他的听觉也恢复了。
他可以呼吸,意谓着某处有空气可以传进来,他持续察看,发现有一个小孔,虽然不亮,但至少稍微去除了他身旁的幽暗。他再搜索。他的手旁边有一个熟悉的水晶物体,是他锤子的把手。
努波顿用尽他尽有的力量,将把手抬高至头上方,将之钻入小孔的位置,去除掉旁边的石块,在大量石块掉落后,渐渐露出一个狭小的通道。
他的耳朵忽然听见了微弱的哀叫声,这个明显出于恐惧的哭号距离这里有段距离,他用锤子推开在通道上方,阻塞紧缩通道口的石块,在他这么做的时候,他听到身后的碎石堆深处发出了呻吟声。
他奋力一拉,将自己推往通道处,他的病脚在越过石块时擦伤了,长长的伤口全身抽痛,他努力使自己不叫出来。那断断续续呻吟声仍然持续,他身旁的石头摇摇欲坠,砂尘滑落进裂缝里去,很快地他将自己拖向不规则形状的出口,出口处有微量的光晕指示他方向。
对于在石堆里持续呻吟的家伙,努波顿猜想那是一个食人魔努力地试着将自己移出去,当食人魔一筹莫展时,努波顿转转背脊,在夜晚的空气里横甩自己的手肘,努波顿现在可以看到整个土堆岩层了。那个食人魔在暴怒中吼叫最后几声,整个石堆坍塌下来,造成了大范围的飞灰四溅,也停止了食人魔的鬼叫。然而,另外一声惨叫传来,位置在上方高处:那是一个受惊女性的叫声。
努波顿转身,见到了一个他永难忘怀的景象,自那日以后,诺邦多费尽方法想忘却,却只是徒劳。
整个贫民区地带,藉着上方月光和四围火光的照映下,呈现出被屠杀德莱尼的堆尸冢,虽然雨已经停了,但因为呕吐物、血、和断肢流出的体液,尸堆依然保持黏滑。
努波顿看着在尸堆里的小孩们,心为之摧。虽然他们还很小,但已有足够的勇气自愿陪伴父母,他们早就了解,兽人若见到这里没小孩,必然会起疑,从而继续追杀他们到灭种为止。即使如此,诺邦多还是期望且竭力地祈祷有部分小孩能存活下来。然后他们会在紧急挖好的山洞里安全渡日。这是个一厢情愿的盼望,他知道,但他还是指望能够成真。
(还有什么比杀了孩子更残酷的呢?)
再一次,他的耳朵传入了女性的惨叫,伴随着辱骂和取笑声,兽人们在庆祝,沉醉在他们的胜利当中,抬起头,努波顿瞄准了吵闹的来源:在上方高处,突出于壁垒山theBarrierHills的峭壁之上,德莱尼人建立了奥尔多平台,那里正是兽人在折磨可怜的女德莱尼人之处。
(我一定要阻止他们。)
但是怎么做呢?他只有一个人,一条瘸腿,要应付上百个兽人?他已被圣光遗弃,仅只有一把锤子,要怎么停止上面那群疯子?
(我一定要想个办法!)
他疯狂地在尸体中爬行,被液体所绊跌,将恶臭的东西和生腥的内脏排诸脑后,他沿贫民区外围前行,直向峭壁的底座,墙沿山势盖成的,他会找到个方法爬上那里,他会的……
惨叫声停止了。他抬头看见月光照射的影子,他们提着一个不动的躯体到观测点的一角,甩掷那个无生命的尸体下落到底部。尸体落地时发出沉重的响音,位置就在呆滞的努波顿附近。
努波顿爬向尸体,寻找这个女德莱尼的生命迹象……莎卡,在努波顿查看她的躯体时认出了她的名字。他看见她好几次,虽然只有在必要的时机才谈话。
他总是能感受到她的愉悦和专注,现在她又残又肿,她的喉咙被割断了,她的血已流尽,至少她已不再痛苦。